2011年1月31日 星期一

英國新聞自由考(十):唯我獨尊、為所欲為



問題:
請問「新聞學」對你來說有無考試之外的作用?若有,請舉例說明;若無,請剖析原因。







十、唯我獨尊、為所欲為
    現今談論的「新聞自由」,若要溯源,則言必稱全球最老牌的民主國家,英國,還有,這個民主國家所帶給全世界的禮物,「新聞自由」。 


    但,21世紀,全世界的媒體,扛著新聞自由的大纛,卻不斷爆發侵害人權、捏造事實的醜聞之時,你是否也冒出這樣的疑問:「現在的媒體是怎麼了?」、「這就是新聞自由嗎?


所以,我們要回到英倫諸島的歷史脈絡,去看這個被譽為是英國送給世界的禮物,是怎麼被製造出來的。

17世紀,篤信君權神授說的詹姆士一世與查理一世父子,企圖把英國國教的教義和儀式強加在其他教派之上,迫使其改信英國國教。此舉自然引起不信國教的百姓憤怒。這是一個導火線,這種強迫改信的作為,使國會、教會、資產階級等三大勢力聯合反抗王權。四勢力中,以一纖弱的王權對抗其餘三大勢力,查理一世兵敗走山澤,最後成為英國史上唯一被送斷頭臺的君主,並不令人意外。


    若能通盤瞭解當時英倫的政治、宗教、經濟、軍事背景後,我們才能知道,後世我們所稱的「爭取出版自由」時期,是什麼樣的混亂狀況。


    軍事上,殺人盈野,血流成河的內戰;但思想上,則是論述的陣地戰。各方均想利用印刷術這項新科技,替己方陣營發聲。因此,本時期的出版品大宗是印刷小冊。內容多采多姿,有宣揚君權神授的、也有主張天賦人權的;有高舉國教威嚴勝於一切的,也有高倡宗派自由的。


    四大勢力中,除了王權勢力之外,無論是國會派、舊教派、資產階級均強力要求廢除出版檢查制度。國會是為了政治利益,舊教是為了宗教利益,資產階級是為了商業利益,他們所呼喊的改革口號,聚焦在一點,燈火合為「炎」。


    他們的共同利益,就是廢除出版檢查制。


    王權倒台後,國會接手管制,當時國會的執政黨欲利用印花稅等重稅,以及補貼自己黨報的表裡雙手,想要獨霸言論市場。但反對黨徒豈是易與之輩?他們亦號召群眾,以拒繳印花稅為手段,展開風起雲湧不合作運動。這段歷史,和台灣解嚴前的黨外雜誌時期,有表面上的相似性


    最後國會也撒手不管了,這樣來看,是政治勢力的全面撤退,也是傳統自由主義旗下,新聞自由的勝利。


    但,果真如此?


    從這段被自由主義所隱藏的歷史來看,我們知道,其實報紙在初生之時,便是黨的喉舌,為黨的意志發聲。為代表例,就是在教科書上被稱為「勇敢、機警」的新聞鬥士約翰‧威克斯(John Wikes17271797)。


    這位老兄就是政媒兩棲的英倫代表。


    該書如此寫道:「自由黨的領袖多是他的朋友。」、「對新聞自由的主要貢獻,是解除報導國會消息禁令及廢除總逮捕狀制度。


但事實上,並非灰狗黨[1]領袖是威克斯的好朋友,而是威克斯本人就是灰狗黨領袖之一。1762年,他在灰狗黨機關雜誌上以長文攻擊英王喬治三世。皇室自然不能忍受此種攻擊,遂以皇室特權「總逮捕令」,將其逮捕。但數日後,因其具有議員身份而得豁免,為報此仇,威克斯聯合灰狗黨與捅你黨對法院施加壓力,當時首席法官凱姆勳爵乃裁定總逮捕令違法。


    接著,1771年,灰狗黨機關報之一的《灰狗公報》因擅自報導國會消息,導致發行人湯普生被逮,彼時威克斯任倫敦代理市長,由他負責審理此案。


    威克斯認為禁止報導國會消息此點違法,並向政敵抗議,最後在灰狗黨機關報聯合鼓動市民包圍國會大樓。國會因此在輿論(其實是威克斯和灰狗黨)的壓力下屈服,遂宣布廢除國會報導的禁令。

    是的,你沒看錯,代理市長率領其所屬的機關報鼓動市民與黨徒包圍國會大樓[2]


    這是一場大勝利,自由主義史觀稱威克斯等人的奮鬥是「爭取意見自由」時期的代表人物。


    果真如此?


    傳統自由主義史觀,當然會說是新聞自由的一大勝利,威克斯是新聞自由偉大的鬥士,但以他個人的政治前途與其黨派利益來說,要說是新聞自由的勝利,不如說是他個人[3]與灰狗黨的重大勝利。


    何況,這種為黨喉舌的機關報,何時有了真正的「表意自由」、「言論自由」,乃至近代意義的「新聞自由」?

    從歷史的裡側,我們可以發現這些所謂的「新聞自由」,是一種不受限制的放縱,然後,別人不能管,誰能管?


    首先,宗教、國會、資產階級等三大勢力向王權爭,拒絕王權管束,希望讓所有人[4]都有自由印刷、出版的自由。然後,他們聯合把查理一世送上法國發明的斷頭臺,這三種勢力,獲得了「出版自由」。


    接著,王權倒台,國家權力重心轉移至國會,而少了強迫改信危機,宗教勢力退出政爭。又,國會勢力記取王權倒台滅頂的教訓,不再對中產階級苛課重稅,所以這批人忙著海外貿易,也淡出政爭圈。之後留下來的,是國會中灰狗黨與捅你黨[5]兩大勢力。


    最後,印花稅是廢了,而傳統自由主義史觀更是對此高聲讚揚,謂之新聞自由的大勝利。


    照樣,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1830年代,有些高瞻遠矚的資本家與議員便預測,若讓資本家能便宜地辦報,不受國家重稅影響的話,將可以成為打擊工會份子的重要武器。如投身於廢除印花稅活動的秘書,普雷司在1832年的國會特別委員會表示,若能早幾年廢除印花稅的話,「英格蘭和蘇格蘭將不會有任何工會存在」


    偉哉!事實便如同這些深謀遠慮的資本家所預測的那般,廢除知識稅,其後的發展是激進報業的快速消亡,以及市場上只剩下資本家所辦的右派報紙。工人與異議份子的聲音便從此在英倫消失。


    從這邊我們便可以清晰地發現,自由主義所稱的新聞自由,到底是什麼東西?


    先從出版自由來看,王權的皇家特許制被解除了以後,有沒有勢力繼續掌控?有,那就是政黨。而黨報現象一直到印花稅解除後,才轉入地下[6]。而印花稅解除後,國家力量就此表面上徹底抽手,報業有獲得真正的新聞自由嗎?沒有,筆者在〈報業勛爵〉一文中,即明白揭示了報老闆徹底干預編輯方針的惡形惡狀。


    更明白的講,皇家特許制收攤以後,政黨來管;印花稅廢除了以後,報業勛爵接手。無論是政黨,亦或是勛爵,都是在自由主義脈絡下高倡新聞自由的人,而英國的新聞自由,就是在這種「唯我獨尊」的心態下,發展起來。


    再換個角度,我們是不是可以合理的推測,政黨視報業為其侍從,所以只有我黨可以對報業頤指氣使,王權勢力休想染指;紅頂商人則認為,報業是我買地置產、顧人跑線,是絕對的個人財產,國會勢力休想染指,所以,才有了這種自由。


    19世紀,隨著大英帝國全球擴張,美稱「日不落國」,在船堅砲利之下,將這種英國引以為傲的「新聞自由」如__般全球擴散。


    這種某些特定地區、特定人士所享有的完全自由,就這樣宛若普世價值地全球擴張。



    20世紀前英國報業發展史來看,用八個字替「新聞自由」的樂章譜主旋律,也切中肯綮:





唯我獨尊、為所欲為。










問題:
請問「新聞學」對你來說有無考試之外的作用?若有,請舉例說明;若無,請剖析原因。


政大奇聞:新聞系教置入性行銷?


瞭解台灣:中國種族主義黨


公關(六):白賊藝





[1] 灰狗乃whig之音譯,為敵對政黨攻擊自由黨的言詞,意為「盲信者」。
[2] 你是否想起了「衝車大將軍」?
[3] 他於1744年真除,擔任倫敦市長。
[4] 請注意,其實是「所有買得起印刷機」的人的自由。
[5] 灰狗黨即傳統所謂的自由黨,捅你黨即保守黨。何以如此?請見〈是自由鬥士,還是不可一世?〉一文。
[6]注意,政黨資助報紙不是沒有,而是由公開轉入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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