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不好意思,我記得中華民國的性交易不是非法嗎?為何會有以性交易起家的名人?」
「老師,您知道科學家中村修二嗎?」
「當然,之前還有開過關於他的課程,怎麼了嗎?」
「我前天在誠品書店台大店的一樓看到他的書。」
「對漢語版有興趣嗎,如何?」
「所以,所以我想向您一下請教一下何謂中華民國人的『成功』。」來本地進行語言交換的新村這樣問著。
「我在誠品『成功學』的專櫃看到《Wild Dream: 反逆、闘いそして語ろう》這本書,時報出版社是翻成《去做狂野的夢》。所以我想問一下,以貴國世論所見,中村先生算是一名成功人物嗎?」
(第三列左下,上黑、中白、下橘紅的那本書) |
「這問題很好,以中華民國書市來看,恆常的暢銷書籍是勵志、愛情、炒股與『成功者告訴你的話』等書。而所謂成功的定義呢?其實就是賺大錢,在這個地區,只要是賺大錢,不管你是由盜版、山老鼠,或性交易起家,只要你賺夠多錢,就會有人幫他洗白,他就成為名人,說的話就有份量。」
「……?嗯……」
「真要說的話,就像日本的《風俗營業法》禁止實際性交,但實際上禁止不性交。」「以上只是舉例,總之只要是賺大錢的人,在中華民國的社會裡就被定義為成功。」
「所以您的意思是,以中華民國的標準,中村先生並不被定義為成功者囉?」
「這要分成兩個層面來討論:第一是中村在本地是否有名?答案是No。但如果中華民國人這個總體知道他的存在,會把他視為成功者。」
「的確,雖然並非特別有錢,但以諾貝爾物理獎得主的殊榮來說,是理所當然該被敬佩的人。」新村稍微吐了口氣,點點頭道。
「也不盡然如此,本地所謂的成功多半指收入,而非成就。中村在得獎前(2002年)某次訪談提到,他的年薪資是21萬5000美元(廠商贊助更高,但不公開),且住在30億日圓的豪宅,鄰居是好萊塢影星這點。」
「什麼,難道與諾貝爾獎無關嗎?」平常保持固定中音量的新村,突然提高聲音問著。
「成功或受尊敬的標準因人、因文化而異,諾貝爾獎不必然是被崇敬的標準;另外,『不計毀譽』這個詞你有學過嗎?」
「對不起,能請老師寫下來嗎?」
「喔這個詞,有看過!意思是不計較利害得失去做某件事。可是為何會突然說這個四字熟語呢?」
「等會再說,你知道中村修二的生平概況嗎?」
「當然啦,中村可是日本上班族間的大人物啊!他呼籲大家勿當『社畜』,一時之間蔚為風潮,不但爆發『中村ショック』[2],而且UNIQLO還找他拍廣告耶!接著藍光LED燈這項跨時代的發明總算獲得2014年的諾貝爾獎──以漢語諺語來說,這就叫『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雖然照你這麼說,他在諾貝爾獎之前就很有名了吧?不過沒關係,得獎時報紙上報很大,對吧?」
「當然!」
「什麼?!」
「沒看過這則報導對吧?」
「對,沒有!」
「而且身為日本人的你,應該非常瞭解以Shuji Nakamura而非中村修二的差異吧?」
「我完全理解、完全。」
「是因為日亞化學和中村先生的訴訟事件嗎?」
「那只是積怨已久的引爆點而已。」
「原來如此,我回去再去調查這事件始末,不過說到積怨,這和老師剛說的不計毀譽有關係嗎?」
「戰前,那時貴國的國號還叫做『大日本帝國』,有位名叫りえんてつ的嬰兒,出生於離島。」
「りえんてつ」新村覆誦一次。
「這故事骨幹非常老套,就像是大多數那個時代的學者一樣,在中學時就展露對研究的天分,前帝國大學畢業後,在指導教授(濱口博)的協助下取得碩士學位,並赴美留學。在美國深化研究的同時也受政府招攬,取得美國籍。」
「之後,更在1986年獲得諾貝爾獎,但去國懷鄉的他,並不以在美國的高薪與高地位滿足,在1994年時,りえんてつ放棄美國籍,回到出生地的研究機構工作,打算把自己餘生奉獻故土。」
「……唔」
「怎麼了?思索這麼久?」
「老師,您講的故事構成的確是上一輩菁英的發展軸線,但我很不好意思,我很慚愧竟然不知道這位偉大的學者是誰,請問りえんてつ的漢字如何書寫?我等會就去研究他的生平。」
「李遠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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