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東端的陸地,在沙礫堆中結束,再向前一步,就什麼都沒有了……
書寫,可謂最省錢的興趣。
比起漫畫、電玩、攝影、改車、旅遊、美食之類的花費,書寫需要的花費最少──只需要一枝筆、一本冊,新台幣100元內綽綽有餘;就算以當代的書寫工具來說,也只需要不到2萬的筆電,就可四處寫稿。
但要四處書寫,還是一小冊、一枝筆方便,就像高中時帶著它們,坐在堤岸上,那是台灣陸地的邊界,眼前除了與天交界的海外,什麼都沒有;對於活動範圍只在故鄉的我,當時那個位置,就是我的天涯。
某日,翻起舊手冊,看到〈石鼓歌〉。
韓愈滿有趣的,例如〈祭鱷魚文〉,在不明內容前,光聽名字就引人發噱,但以這種風格寫詩,導致其詩也被批評:好用生詞,專用僻典。
「少陵無人謫仙死,才薄將奈石鼓何?」
〈石鼓歌〉以此痛快破題,揭示在他的時代中:天才詩仙‧李太白已然遠行;連苦讀成聖的杜子美也已謝幕告別,在沒有前輩指引的世道中,他茫茫無尋進路去,怎能歌詠這塊自周而來的聖物呢?
但詭異的是,他底下就用了許多如〈祭鱷魚文〉一樣的奧字,因此以〈石鼓歌〉,意欲與李杜鼎足成三的意圖過於明顯,也難怪詩壇評價如是。
然而〈石鼓歌〉並非本文重點,而是破題。
因為這兩句,讓我想起兩位離開舞台的人。
一位是當年業界的恩師,雖然最後他離開業界,轉到一個幾乎相反的環境中,但我們依然互通聲息、各盡師徒之誼。
某年,在荒謬的愚人節中,他告別這個舞台。恩師的董座,當時已官司纏身的陳女士在背離鎂光燈多時後,不畏眾多記者──或者這樣說,就算厭惡,但她有非送恩師不可的理由。
高樓董座是善展演者,但辛亥隧道前的火葬場,她悲傷的眼淚,也許較微笑更接近真實。
另為當時的同業。在政黨輪替之始,他是業界中聲名鵲起的超新星。大家,包括我,都以為他會成為這個行業中的太陽,但卻只是短暫燃燒的流星。自從他告別後,我也退出古戰場。
我的面前,再也沒有天才同輩、老練前輩了。
「才薄將奈石鼓何?」
台灣東端的陸地,在沙礫堆中結束,再向前一步,就什麼都沒有了……
不,遠方還有一望無際的海,大海彼岸的更彼岸,還有一塊大陸。
如果沒有天才同輩、老練前輩,就讓我成為晚輩的老練前輩吧。
「張生手持石鼓文,勸我試作石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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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翼的少年、飛翔之時
回覆刪除我知道,這是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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