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攝影本身,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任何興趣與熱情。也就是說,我只是希望能夠從痛苦的現狀逃出來就好了。實際上,父親過世的衝擊,再加上失戀的新傷痛……對才二十歲的我來說,實在無法忍受。於是,當時的我唯一想到可以逃離的方式,就是跑到跟我現在的世界,差距很遠的地方去。……雖然不是因為喜歡,而是隨便地逃離到攝影的世界,儘管對一些人造成困擾,但我還是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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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山大道(一):黑夜中的少年
一、是失戀嗎?
森山的父親過世後,前公司基於同情之故,將森山視為正式的設計師,定期發包文案給他。因此剛滿20歲的他,立即獲得與這年紀不相襯的設計費。
接著因業務往來,認識某家公司的設計人員,立即一見鍾情。晚春的某日,他把她叫到咖啡廳去,直接告白。對方跟他說一週後回應。在講座[1]中,我們也獲得了許多關於此行徑的推測,其中以巴西之吻[2]主唱的推測最為跌宕進發、扣人心弦。
對方雖然看起來很年輕,但其實比森山大。到了約定的時間。對方決定「可以暫時交往看看」。
他當然高興得不得了,我們甚至可想像他當時手舞足蹈的狀況。他手邊有點閒錢,再加上那年紀的男孩,都喜歡在心愛的女孩面前表達男人的尊嚴,但卻不管女性是否需要。總之在三個月內,他們幾乎每週見面,也把設計費幾乎花光。
但在過了夏季,再怎麼不敏銳的森山也發覺對方在躲他,在完全失去電話聯絡後,森山去公司找(堵)對方,當然對於這樣的舉動,女性選擇避不見面,也合情合理。從此行徑果然明白,森山不止沒有和女性接觸的經驗,也沒有和社會接觸的經驗。
「沒辦法,我只好使出最後的手段。」到底,他的手段是什麼呢?
那就是到她通勤的車站埋伏。「愚蠢的是,我們每週六見面,我卻不知道她家的地址、電話,什麼都沒問過她,只記得她通勤的車站。」不過說也奇怪,前面不是說「失去電話聯絡」嗎?其實是一開始就不知道吧?還是另有隱情……
他終於等到她。當他出聲叫喚時,她轉過身來停住,先是面露驚訝與困擾的神情,接著鐵青著臉轉身離去。森山立即追上並找她進咖啡店。但她卻以森山從未見過的表情說:「我很困擾。」等森山出言繼續說服時,她卻一口氣打斷說:「我決定秋天要結婚了,所以我們不要再見面比較好,也不要再打電話到公司。」
不過剛滿20,算起來正是大二的小夥子,被年紀比他大的女人(或說前女友)單方面地告知這種訊息,他只能瞠目結舌,腦袋一片空白地站在現場,最後他只能說,我做錯了什麼嗎?
她只說了句:「沒這回事,對不起,是我不對,一直以來謝謝,」之後稍微笑著說:「再見。」他也只能回以相同的話語。
以森山的話作結:「結果,原因到底是什麼,我完全不知道,從頭到尾都是依據他的步調進行,女人這種生物都真是謎啊。」
光憑森山的敘述,可能覺得他一廂情願地付出熱忱,卻慘遭對方單方面地拋棄。但其實設身處地去想,此有諸多可議之處。以筆者輔導學生的經驗,有些推測:
首先,這是很有可能走向暴力情人的類型。當然以結果論,森山不但沒有成為社會版的常客,反而成為藝文雜誌的座上賓,但在當時來講,會變得如何,沒有人知道。
再加上要和這種翹班常客交往,女方得忍受劇烈的社會壓力,再加上森山欠缺與人交際的經驗,只想著:「我對她這麼好,她一定會知道!」但這種過度的關心與殷勤,只會變成查勤和壓力而已。這是許多男校畢業的大學生在大一大二最常出現的狀況,是輔導實務上的重點。
再加上每週見面,卻連對方的住址與電話都不知道?到底去哪裡?是對方不想說?或是森山根本就沒有問?如果沒有問,那是去哪裡?連基本資料都不知道,真的能說是交往嗎?雖然每週六都見面,但有溝通嗎?能溝通嗎?或者只是夏日的幻覺?
輔導實務與新聞同然,縱有苦主(爆料者)傾訴(提供資訊),但絕對不能聽信片面之詞,必須多方查證。若無法得知問對方回應也不要緊,我們可以從爆料者的過去與其社會關係探測可信度?這也是基本查證的觀念。
總之若只聽信單方面的說詞,大概就以為他被女性單方面地玩弄,但仔細研究的話,卻不一定如此。
二、師傅踢進門
森山說他當時嚴重失戀,完全無法進行設計工作。他躁動的個性再度復發。當時因為工作,常接觸關西最有名的攝影家──岩宮武二。儘管案子都由岩宮的助理拍照,但在混熟以後,就算沒案子也常去他們的工作室閒聊。
就想某日極端的告白一樣,他也某日突然決定:我要當攝影師!!對當時的他來說,設計什麼早就無關緊要。
我對攝影本身,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任何興趣與熱情。也就是說,我只是希望能夠從痛苦的現狀逃出來就好了。實際上,父親過世的衝擊,再加上失戀的新傷痛……對才二十歲的我來說,實在無法忍受。於是,當時的我唯一想到可以逃離的方式,就是跑到跟我現在的世界,差距很遠的地方去。……雖然不是因為喜歡,而是隨便地逃離到攝影的世界,儘管對一些人造成困擾,但我還是逃去了……
當他跟母親任性地說要轉業時,他母親也只淡淡回道:「你自己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反正你爸爸也已經不在了。」十足放棄子弟的母親口氣──「老師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反正我們也管不動他了。」
值得注意的是:網路介紹說他是設計師轉業,但不管怎麼看,與其說是設計師,不如說是助手、打工仔或專業蹺班者。
後來他請岩宮攝影工作室首席助理堀內健代為說項,請求入門。一般來說拜師學藝都會敬奉束脩、良辰吉時去三顧草廬。但我們奇情野犬派大師怎能同等凡愚?讀者可知其情狀?
「現在回想,我被戀人踐踏,被老師踢進攝影界,我的二十歲青春就這樣過去了。」
究竟這樣隨便、草率與任性地投入攝影界的森山,在岩宮門下會有何境遇?帶他入門的大師兄又是如何看待這名小師弟?為何網路上的介紹寫他師承細江英公,卻完全略去岩宮武二門下經歷?
且待下週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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