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播相關科系的大學生一定聽過「沉默螺旋」,但是,你真的瞭解內涵嗎?
台灣,這個依舊被科舉幽靈籠罩的教育體制下,從小到大的求學經驗告訴我們,理論並不是一種有用的工具,也不是生活化的,更不是拓展我們視野的門戶,反而是一種限制想像、扼殺思考的工具。
怎麼講?我們信手翻開任一本傳播學教科書,無論是英文或是中文,都可以看到類似的句子:「傳播不能架空於社會文化之外」。這點相信大家均是耳熟能詳、琅琅上口的。但或許在應用上,欠了一點巧妙。我們從這句話開始引伸,如果傳播不能架空於社會文化之外的話,那麼由傳播行為演繹而來的傳播理論,是否會時移事易,並非放諸四海而皆準呢?
我認為這個答案是肯定的,因此投身於理論本土化以及創建本土傳播理論的工作,以選舉為例,剪刀開口效應在台灣可能要打個折扣,雖說單就結果論來說,可能是符合該理論所預測的,但其實過程很不一樣。我們來來看看國外的選舉,大選的選情往往單純,傳統上是左派與右派的對決,但台灣情形沒那麼單純,就算在縣市長、省長、甚至總統都有可能出現多組候選人,這裡就和「棄保效應」有關,並非是單純地兩方對決。
除此之外,台灣還有一個特殊現象,就是在選舉前常常會發生「特別的事」,這些發生在投票時間寸前的「突發」事件往往會影響選舉結果。諸如當年已在癌症加護病房治療的盧修一,成了尤清競選晚會的的神秘嘉賓,他的「擎天一跪」和民調落後的尤清當選,依常理判斷,有著深切的關係。或如某次立委選舉,秦楊替台南的李和順助選,然後「突然被暴徒襲擊,坐輪椅替李和順作最後造勢」使李和順由民調敬陪末座到吊車尾當選,實在也是神奇的事。至於名震中外的「2004,0319」這裡就不作說明了。
再來看「沈默螺旋」,依近幾年的親身體驗,這點無論在鄉村(高雄縣、台東縣的農村、山地鄉)或是都會區(台北市、高雄市)都沒有明顯的解釋效果。台灣現在處於50比50的政治社會,誰也不服誰,誰也不讓誰,自然不會噤聲,而是比誰大聲。至於「意見領袖」,徐佳士的研究已證實這種角色並不存於台灣社會。[1]
所以,所謂的「讓理論死,不是讓人死」就是指不合水土的理論,就該修正,甚至揚棄,而不是讓人削足適履去適應,扭曲事實來迎合洋理論。
接著,再進一步解析此理論。
首先,社會科學的理論和自然科學不同,自然科學的「理論」只是一個過程,最後會導向「定律」,所謂定律,即放諸四海皆準的原則。例如PV=nRT,在相同的條件下進行實驗,就應該得出相同的結果。
不過,社會科學的理論並非如此。社會科學的理論,就是終點了。在社會科學界目前不存在著一種能超越文化、性別、種族、地域、宗教的絕對「定律」。因此在當時當地可用的社會科學理論,在彼時彼地並非能不加質疑地全盤接受,這點在稍後會舉證。
其次,之前提過,大致上而言,理論系統可以分為歐系與美系,沈默螺旋雖是德國人提出的,但這理論是標準的美系研究。光看研究方法我們就可以看出這是量化研究,再來看一下理論者E. Noelle,她在二戰前(1937/38)留學美國,師事P. Lazarsfeld,進行標準的美系量化研究,當時她在美國專攻民意調查,那是美國系統的拿手好戲。
戰後(1947),她和她老公創辦了Allensbach民意調查中心,1965年時,她在曼因茲大學創大眾傳播系,成為首屆系主任。
其實,歐陸本身並沒有大眾傳播研究的傳統,因此這個系的建立,象徵美國量化勢力進入以人文、哲學見長的歐陸研究。瞭解這段歷史我們就可以知道,雖然理論者是德國人,但沈默螺旋卻是不折不扣的美系量化研究。
再者,為何會有沈默螺旋理論的提出呢?話說E. Noelle創辦Allensbach民意調查中心,一開始使用其師的民意測驗理論與方法驗證德國選舉,卻發現驗證率不高,因此她才萌生了自己創發屬於德國本土理論的意念。
這就是前述的例證,所以我們瞭解沈默螺旋本身就是為了解決本土問題而發展的理論,雖然是用美系的量化研究,但探討的是何以美系理論不適合德國的問題。
最後說一個小故事,當E. Noelle正苦思為何其師理論無法驗證本土環境時,他看到一名女學生早上配戴著CDU/CSU的選舉徽章,但下午看再看到她時,她卻把徽章拿掉了。因此,E. Noelle就問女學生為何如此?
女學生回答說:「因為我受不了同學的眼光。」
E. Noelle至此豁然開朗,逐漸將效果研究、選舉研究與民意理論的歷史研究三條線合一,闡發了屬於德國的效果研究,亦即「沈默螺旋」。
故事講完了,現在換我問你。
輸兩百萬票的支持者,選前不知道他們的支持度低落嗎?
但是他們會因此不帶「逆轉勝」的貼紙嗎?
知道嗎?德國的環境與臺灣的環境,是本質上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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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DU」的時事補充:最近中共總理訪德,德國總理在公開會面中強調中國應該更重視人權與言論自由,不過溫家寶卻藉口耳機故障忽略這段。
西方領袖中,梅克爾已經非常帶種地公開要求中國重視人權,但當地意見如何呢?以下選幾段來自德國之聲的評論:
德中的會晤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在經濟,而非人權。我們不明白為何基民盟(就是CDU)還把「基督」二字放在黨名的首位。也許這個C代表混亂(Chaos)?只要德國經濟發展的好,踐踏人權又有什麼關係呢?中國那麼多人死於死刑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耶穌也是在十字架上死去的。人們不願提及中國虐待和壓制囚徒的事實,因為德國的經濟利益更加重要。所以梅克爾這個從後社會主義中出來的人就應該繼續對此視而不見。只要她還能安睡就好,如果不行,可以求助於安眠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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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在民主社會中獲選的人民代表面對蔑視一切人權的專制政府面前需要如此的卑躬屈膝?梅克爾女士,您難道真的不介意這些經濟協議只會給那些罪犯更強有力的支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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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為基督教民主聯盟的領導人,怎麼能夠把經濟利益放至人性和人權之上?梅克爾女士,您應該為此感到羞恥!這個決定毀了您的誠信以及您為我行政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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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德國,娶了中國妻子的員工會因為被懷疑是商業間諜而失去工作。在中國,有智慧的人正在坐牢。這就是德中合作。
台灣的傳播教育只會告訴你這「理論」多好用,寫論文就用它吧,可是從來不會告訴你歐陸的批判精神,也不會告訴你這其實不能算理論。
然後這樣的自我滿足地日復一日在考試與論文自我指涉又近親繁殖下,延續傳播學界的生命。
延伸閱讀:
人死不能復生
不好意思 可以請教您
回覆刪除徐佳士先生的研究 證實意見領袖並不存於台灣社會
是哪一篇論文或書籍嗎 十分感恩!!!
抱歉 冒昧請教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