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不）自由

自由是什麼？

（一）自由是殘酷的

        [1]「不自由，毋寧死」是耳熟能詳的成句。這句話的兩點內涵是：「不自由之苦，莫甚於死」與「自由，值得以生命殉道」。

但自由真的那麼好嗎？

敝人學術專長正為新聞自由，在自由的長河中，有一重要現象與政治學論述「第三波」若合符節[2]，此要義即為：

「不自由，痛苦；但自由，殘酷。」

        「不自由，痛苦」，當為常識，然則「殘酷的自由」其意指為何？此舉二例為證：

第一、較之殖民時期，台灣有選擇「總統」的自由，但目下所及──自由的結果，殘酷嗎？

第二、各位在買相機前有聆聽網友意見的自由，亦有選擇廠牌、型號的自由，但買回來，殘酷嗎？

循記憶之河而溯，讀者應當寫過選擇題。由四選項中自由擇一正確答案……儘管正確答案必然在這四者之一，但在拿到成績單後，才發覺四選一的抉擇，也很殘酷。

也許中學時代的記憶太遙遠，再以眾多大學畢業門檻或企業採用的Toeic測驗為例。在Toeic的聽力中，以耳朵選出正確的應答，對亞洲學生來說是非常困難的測驗。

要怎麼得高分呢？

讓歐老師告訴你奧秘何在。

選擇題中，得高分的秘訣就在於──不自由。

也就是讓可供選擇的項目縮到最小，再從中找出正確答案。

（二）這就是自由

找出必定存在的正確答案就這麼麻煩，何況是沒有正確答案的人生？說人生或許太沈重，至少攝影用什麼鏡頭就讓你傷透腦筋了。

變焦鏡的自由度是遠高於定焦鏡的，湊齊了俗稱「大三元」的變焦鏡皇組，那躊躇滿志之色更是溢於言表──彷彿天下景色盡在掌握之中。

誠然，擁有大定光圈的廣角、標準與望遠變焦鏡頭，幾乎可以自由拍攝任何主題。但何以選擇適合主題的焦段，就是考驗智慧的問題。上課時我們舉過例子：儘管買了變焦鏡皇，卻把它當定焦鏡用，那和定焦鏡有何區別？或者這樣說，許多人買變焦鏡，只會用最廣角和最望遠端兩者，這是自由嗎？這其實是限制，而非自由。

「當你可用卻不用，這就是自由。」

標準變焦鏡的焦段範圍多是28—105mm，各位可以的話，請試著用28、35、50、85與105這五個焦段去攝影，而不要想轉哪就轉哪，為何？

入門學步之時就操變焦鏡，將無法掌握焦段的概念；行家就算用變焦鏡，也會以這範圍內的各個焦段去思考。

在同一個地方轉動變焦鏡以切出不同的畫面，這樣進步的速度相當緩慢。

當然，如過藉此鼓吹學生購入定焦鏡，完全違反「最少器材」原則，所以只要把變焦鏡卡在固定的焦段即可。

舉例而言，50mm看到的世界，和35mm、28mm、24mm的世界完全不同，若非瞭解到焦段的差異，只圖方便而不假思索地變焦，有喪失掉所有世界觀的風險。

進階而論，任何焦段，均有理想的拍攝距離。以人像來說，被攝者大多會看鏡頭。但只要一改變距離，眼神也會因此而改變，這與光線變化一樣，都確實存在，但沒這個知識，就無法見到。

（三）材與不材間

布列松攝影，多用50mm的定焦鏡拍照，依此而論，可謂不自由之至。

但為何能留下眾多名作？

「自由」與「不自由」；或說「好相機」跟「沒那麼好的相機」之關係，正與「材」與「不材」的對比同然。

《莊子‧山木》

莊子行於山中，見大木，枝葉盛茂，伐木者止其旁而不取也。問其故，曰：「無所可用。」莊子曰：「此木不材得終其年。」

夫子出於山，舍於故人之家。故人喜，命豎子殺雁而烹之。豎子請曰：「其一能鳴，其一不能鳴，請悉殺？」主人曰：「殺不能鳴者。」

明日，弟子問於莊子曰：「昨日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終其年；今主人之雁，以不材死；先生將何處？」

莊子笑曰：「周將處乎材與不材之間。材與不材之間，似之而非也，故未免乎累。若夫乘道德而浮游則不然。無譽無訾，一龍一蛇，與時俱化，而無肯專為；一上一下，以和為量，浮游乎萬物之祖；物物而不物於物，則胡可得而累邪！此神龍黃帝之法則也。若夫萬物之情，人倫之傳，則不然。合則離，成則毀；廉則挫，尊則議，有為則虧，賢則謀，不肖則欺，胡可得而必乎哉！悲夫！弟子志之，其為道德之鄉乎！」

        一般人提起道家，都想到「無為」而有「退避」之感，但以此觀之，莊子不但強調無用之用，也強調有用之用。亦即生命之為物，在不同的環境，當以不同的方式生存。

        攝影課時，敝人傾向以平價DSLM[3]示範，但在分享久石讓攝影經驗時，也提到高難度場合，必然拿出DSLR。亦即，相機這種工具未必得拘泥「形式」、「廠牌」，也沒有好相機才拍出好照片的道理。從上課時舉的例子來看，一手好相機卻拍出客戶好生氣的執業攝影師，亦所在多有。

        人間的規則是：觀念上先自由，行動上才自由。當你有足夠的知識去自由曝光、自由運鏡、自由取景與自由構圖，你的作品就和過往的照片完全不同，這是任何高級器材都不能帶來的改變。

而「自由」，就是我想交給你的知識。

延伸閱讀：


置頂：本學期攝影課程招生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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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eedom is NOT F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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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攝影班同學請搭配第五回講義‧〈新聞攝影的奧妙〉閱讀。

[2] 主旨為民主化與其逆流，並非台灣電腦廠商。

[3] MILC說明，見：〈NX100之壹：平明送客楚山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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